说唱的同时,广场外山坡上,岭国各路英雄骑马直奔表演场地,下马后,将马拴在表演前置好的拴马绳上,在超同两侧席地而坐,然后,超同用“道歌”的曲调吟唱马头明王降下预言的经过,下达举行赛马的诏令。
第三场:解说人说唱:
白岭英雄赛马会,
珠牡介绍人和马,
觉如智考卦与医,
武将宝篇从此述。
这是令人振奋的一幕。远处山坡上各路英雄威风凛凛,人马汇集,俨然等待号令。此时,随着一阵鼓镲声,他们骑着战马从山坡上蜂拥而下,山洪奔泻似的在这片草原上奔腾,前呼后应。格萨尔疯狂地向前奔驰,他要去踏住那魔臣,根除妖魔,解救黎民百姓。他骑着枣红色的神马急速追上骨如(小丑,类似于戏曲中的丑角)来到表演场地,在马背上唱、念、舞、技等,神马跃起后蹄,用肋一拐,将骨如的驼背马抛掷到泥坑中。这时,骨如爬起,急忙上马,跳跃力过轻,从马屁股上滑下,再跳跃上马,又因用力过重自马脖子上摔下。动作诙谐滑稽,引人发笑,类似唐宋时期的“参军戏”。之后,格萨尔又勇往直前追上美男子全巴·鄂鲁,继之追上卦师、神医,在马背上智考卦师与神医,最后追上总管贾察(图5),又追上超同,智斗超同(图6)。识破蒙骗自己与百姓的花招后,终于赛马夺得宝座。此时此刻,珠牡率领岭国姐妹骑马至场地右边,下马观看各路英雄赛马。在表演赛马过程中,演员们都要从表演场地向山坡骑马绕行一周,象征“追逐”,相当于汉族戏曲中的“跑圆场”。此外,其表演中的摔打跌扑等技,虽来源于武戏,但在这里却成为说唱中表现激烈冲突行为的特殊形式和技巧,即把武术和杂技表演生活化了,并非按照戏剧表演的要求,舞蹈化或艺术化。
第四场:解说人说唱:
觉如赛马夺宝座,改名雄狮格萨尔王,
珠牡喜敬庆功酒,岭国上下满吉祥。
现今邪恶病与魔,往后凶年部多众,
非意危害皆散去,吉祥如意满世界。
幡幢与法号的仪仗缓缓出场列队于场地两侧,随着鼓镲声,马蹄声由远及近,在一队骑士的簇拥下,身披威武甲胄的格萨尔骑马登场,身后的诸将领以慢镜头般的动作逐一亮相,珠牡率领姐妹们像仙女下凡似的,骑着骏马,手捧哈达与庆功酒跟随其后,她们马步轻快,像是踏着节拍。
此时,格萨尔赛马已取得王位,他轻快地下马,径直走向宝座并端坐于宝座上,各路大将分坐于格萨尔左右两侧,他们一段一段轮番演唱,珠牡则下马敬献哈达与庆功酒,青年男子边歌边舞,庆贺吉祥洒满人间。
在这里,奔腾的马队、雄浑的马蹄声、苍劲的嘶鸣声,与《格萨尔王传》的传唱声、鼓乐声在辽阔的草原上交织成惊心动魄的大舞台。而这一切,再现了古战场,复活了《格萨尔王传》的唐卡、壁画和雕塑,成为世间罕见的艺术奇景。
结 语
综观果洛“格萨尔藏戏”艺术形态,虽然发展还不够完整、丰富、雅致和精美,但她已经形成了自己完整的演出形式和独特的戏剧审美风格,也就是说,“格萨尔藏戏”仍然保留着说唱文学输入戏曲的初始形态。在戏曲史里,说唱文学输入戏曲文学的方式是多样的,或整理与改编,或节选或原样照搬。而“格萨尔藏戏”演出形态便是节选或原样照搬,使其藏戏的特点或原始而古朴,或神奇而浪漫,或气势磅礴,或严谨、和谐,从而形成独特的戏剧艺术形态。
所有的戏曲史著,都认定戏曲文学同说唱文学具有血缘关系。说唱文学作品经过整理、改编,而后搬上戏曲舞台,这已是戏曲史的定论。长期以来,笔者对黄南(热贡)藏戏进行田野考察时发现,有些演出的戏剧台本或早期剧本,只是节选的说唱文学作品,竟毫无改动。它们既是戏剧演出台本(或底本),又是说唱文学本。如在黄南同仁县江什加村,笔者发现了民间艺人根据八大藏戏故事改编的藏戏手抄本,所谓改编的藏戏手抄本,便是节选的藏戏故事。而果洛“格萨尔藏戏”,更是一部地地道道的说唱文学本。即由果洛各寺活佛根据《格萨尔故事》或《格萨尔王传》节选改编的,并非经过戏剧化处理的代言体戏曲文学本。它是受格萨尔史诗说唱艺术影响的说唱戏剧艺术形态,其剧情古朴凝重,演出雄浑淳厚,且采用藏族民间文学说唱形式,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的艺术特色。这使得它在青海藏戏中独具魅力,且在民间久演不衰,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。可以说,它得力于《格萨尔王传》史诗的艺术成就,即篇幅巨大,结构宏伟;它也得力于果洛丰厚的格萨尔传统文化蕴涵,特别得力于弘扬与传承这一传统文化的活佛与说唱艺人的创造精神(说唱传承)。纵观果洛“格萨尔马背藏戏”表演,不难发现其戏剧形态同说唱文学有着血缘关系。就“格萨尔藏戏”艺术而言,从表现形式至内容上都依然保留着说唱文学的胎迹,它既具有说唱文学的属性,又具有戏曲文学的属性。这一发现,对探索与研究中国戏剧发生学和民族戏曲早期艺术形态,都具有极其重要的资料价值,而且对研究青海藏戏艺术尤为重要。
(原载《民间文化论坛》2007年第2期,文中涉及的图表、公式、注释和参考文献等内容请参见纸媒原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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